末掃除,打開角落的櫃子開始清理,卻理出一段段關於一個人的歷史。

最新最厚的那區,塞滿Computer Science的原文書與筆記。去年精挑細選留下它們,現在想開了。何時會再用到它們呢?它們已經離開你的人生了。其實只是想留著看似驚人的筆記,安慰自己曾經努力過吧?浪不浪費、後不後悔,已經無所謂了。看著人工智慧、演算法、計網概,情緒只餘佩服和可惜:佩服以前強記過的自己,可惜現在看來這麼地有趣,卻全然都忘記。

全然忘記。差別只在於既視感強弱而已。有沒有可能一個人的歷史是一段段封包,每一段都是獨立的個體?

一整大包滿是高中、大學玩過的東西。畢旅的相片,作為曾經陽光年輕的見證。高中當作寶的國中程度塗鴉,令人驚訝人的變化和無知的可怕。一袋社刊用的連環漫畫原稿完全不敢看。十幾次營隊的本子、手冊,偷留了一些作紀念。和朋友營隊畫的的大張彩圖護貝名牌,終究只敢把帶子拆下來,沒有清掉的勇氣。這是人生第一次知道朋友可以不散。

從未主動去挽留,怎麼可能不散?於是每次新階段的開始,就是古時期的結束。

翻開紀念冊,竟留著推甄上明星高中的通知單。在高中以前,會讀書好像就是一切,於是那時彷若能呼風喚雨,相信自己可以上第一學府,相信那樣人生就一路順遂。上了明星高中,同儕個個允文允武,僅有的自信全數崩解。不變的是讀書仍是一切,南陽街成為高中生共同的歸宿,不管平日又假日都擠在補習班一節又一節。下一頁,翻到申請上國立大學的通知單,當時的欣喜若狂,剎那間近在眼前,對高中生來說那是全世界!然而眼前,現在是隔頁的兩張紙陳述事實,一如入學通知旁諷刺地緊貼著畢業證書。

層層剝下,我開始懷疑這段人生如蛋殼如地殼,看似拼合一起,又像不同個體,有著長長的不連續面。

書頁再往前,又是上個世紀。全忘了小學參加過領袖營,一只信封上寫著小隊輔秀麗的變體字,證明曾經有人這樣地記得我。是因為這上輩子的受惠,所以大學玩了十幾個營隊嗎?國中的週記本,毛筆寫著「英文老師笑我真難得沒有九十分...」如此句子,不禁叫人輕笑:是怎樣的世界可以如此無憂無慮啊?還有一個信封,裝了要給小學同學的紀念品,信裡寫著以前沒說的對不起,「好在你還是以前的你,我還是可以找到你。」這封信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寄出去呢?

古物愈疊愈高,歷史愈溯愈老。獨坐在角落的櫃子前,讓雪泥鴻爪圍成一個碉堡。翻書人愈縮愈小,彷彿要縮成個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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